玉米撺子往事


                                      文 陶凯龙


在以前的东北,老百姓的主食是离不开玉米的,玉米在东北俗称苞米,可以做苞米面大饼子、饺子或者苞米碴子等主食,总之在过去的任何时代苞米是东北人的救命粮。因为是高棵作物,一株结一到两个棒子,每个棒子能够产生二三两苞米粒,因为苞米围绕一根主心骨生长,在机械化程度不高的时代必须用手一粒一粒往下扒。


人们为了节省人力、提高工作效率就发明了玉米撺子。玉米撺子是一种简单的铁器,非常尖锐,多为七八寸长短,制作也很容易,只需寻找一根钢筋头找石头磨尖然后再上面焊接一个铁环即可。


而另外一种玉米撺子就显得精致高档许多,使用起来也得心应手。用二尺左右长的一块扁方形木头制作而成,木头的宽度大约在十厘米,厚度在五厘米左右,从木方的中间修理出一道从上到下,比玉木棒子稍宽的沟槽,为了美观还在上面做一个弧度。在整体木头的中间位置掏一个七分凿子宽、长度一寸半左右的透眼儿,在眼儿的下部用一根马掌钉钉成的九十度锥子,锥子尖朝上,尖儿要超过木头后边那个眼的顶端,如此玉米撺子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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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玉米撺子总是能让玉米感到钻心的疼痛,并在这疼痛中洒下一串串泪珠一样的玉米粒。


千里沃野下的玉米田,在秋季一片金黄,人们在地里将玉米穗子从一米多高的杆上咔嚓掰下来,断了玉米所有的想法,你看吧,玉米地里那一堆堆玉米散落其间,用牛车缓缓地拉回宽敞的院落。


留守家中的妇女和孩童迎出门来,围坐在玉米堆周围,一层层剥掉玉米叶子,只留下两三片,一个个连系起来一串串挂上房顶,让它们在澄明的天空下领略烈日的骄阳和被封的凛冽。


白天人们坐在院子里往一块塑料布或者大笸箩里面用玉米撺子撺玉米粒,晚上就在在火炕上撺,人们盘坐在玉米叶子编成的垫子上,一手抄起玉米,一手用撺,使上劲就听哗啦一声,一排玉米粒簌簌落下,一连撺几下,一穗玉米酒畅通了,可以用手或者玉米棒子把余下的玉米粒脱下来。


用玉米撺子撺玉米也要求人要专心,否则玉米撺子会把人的手豁出一个大口子,殷红的血沾染在玉米粒上,似乎唤醒了玉米粒的前尘旧事,是一种同情还是一种怜爱?


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人用玉米撺子撺玉米供几个人撮,记得我小的时候,常常是父亲一个人用玉米撺子撺玉米,而母亲和哥哥、我围坐在父亲身边撮。满炕的玉米粒十分喜人,一向不喜说话的父亲不时的讲些故事笑话或者他当兵时部队记事。即便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听到的吱吱、哗哗的声音,似玉米在诉说。而我总是不能坚持长久,老坐着腰会酸,屁股也硌得慌。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找个借口,比如上厕所或者写作业来逃避做活。母亲明知道我是偷懒,还是向着我说话,“孩子作业没写完可不行,影响学习,让他去吧!”父亲总是无奈,而哥哥则一脸不甘表情。


最后在夜深的时候,我总会在金灿灿的玉米粒打个滚,抻个极其夸张的打懒腰,被母亲拉着送进被窝。那时候的梦境总是很甜美,时常会在梦里笑出声来,我想那时候梦境如同玉米粒是金黄色的,有着丰收的喜悦和幸福的希望,只是不变的是母亲还在忙着永远都忙不完的家务,昏暗的蜡烛光芒把母亲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玉米撺子在近些年来越来越不受欢迎,最后竟然白送到民俗博物馆进行展览,大量的机械化作业代替了手工,玉米撺子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我想它一定也是落寞、孤寂的吧?


对于曾经的辉煌舞台演出最终变成落于被供养的闲置能够有谁完全坦然呢?可是注定在历史的舞台上各领风骚数百年,它也该歇歇了!